眼下,一年一度的春耕正在從南到北睜開,人們開動覺醒了一冬的農業機械,奔赴萬物復蘇的年夜地,等待本年有一個好收穫。
農業是中國的立國之本,很早就有天子親身介入的春耕典禮——耕耤禮(也寫作耕籍禮、耕藉禮)。良多人了解“天子親耕一畝三分地”的故事,但對典禮的全貌與細節卻未必清楚。明天,我們就經由過程《明史》《明會要》《年夜明會典》《宛署雜記》《順天府志》等古籍,以及那時人的詩文,往探討一番耕耤禮都有什么人餐與加入、包括哪些流程,以致用到幾多頭牛、花失落幾多銀子吧。
明 戴進 《春耕圖》(部分) 浙江省博物館躲
明 陸治 《春耕圖》 臺北故宮博物院躲
明代天子的三塊親耕之田
耤田,是皇帝親耕之田,耕耤禮,即皇帝躬耕耤田的典禮。明代的耕耤禮,始于洪武二年。年夜明草創,百廢待興,起自田畝之間的朱元璋要恢復的首個祭典,即是耕藉禮。登極頭一年(1368),他即命令:“以來春舉辦耤田禮。”擔任制訂運動計劃的年夜臣們,具體考據了漢、晉、唐、宋歷代的禮節,顛末會商議定:“天子躬祀先農,禮畢,躬耕耤田。以二月擇日行事。”也就是在農歷仲春,先祭奠先農神,然后舉辦耕耤禮。
議程定下了,最要緊的事就是扶植祭壇。朱元璋命人在京師(應天府,今南京)的南郊,搭建了先農壇。建成后的先農壇位于耤田以北,天子可以面南背北,仰望屬于本身的這片義務田。
洪武二年仲春,耤田里已備好了兩具包著青絹的犁、四頭披著青衣的耕牛。青色代表年夜地和莊稼。朱元璋走進耤田,扶犁駕牛,往返耕了數趟,禮成還宮。
天子犁田,當然是象征性的。剩下的收尾任務,由應天府尹,以及所屬的上元、江寧兩縣縣令率人完成。之后,朝廷在先農壇設席犒勞介入祭奠的官員和蒼生。此次祭奠,打下了明代耕耤禮的流程框架。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后,模仿南京先農壇,在南郊的太歲壇東北,新建了先農壇。
皇帝的耤田有多年夜?依據史乘記錄:“護壇地六百畝,供黍稷及薦新品物地九十余畝。”加起來接近七百畝。
嘉靖天子繼位初期,政治上崇尚清簡。嘉靖十年(1531),他以耕耤禮過分調兵遣將為由,命令省往了百官慶祝的環節。能夠是感到往南郊的先農壇路途遠遠,后來,他又命人“墾西苑隙地為田”,并在新開墾的自留地旁邊新建一殿,名無逸;一亭,名豳風;一倉,名恒裕交流。此中,“無逸”出自《尚書》,“正人所,其無逸”,意在警告本身不克不及妄想安適;“豳風”出自《詩經》,意為弘揚周朝起源地豳的重農人風;恒裕,則祈愿比年豐產。
西苑(今中南海)間隔紫禁城較近,天子不雅摩耕種經過歷程、觀察莊稼長勢都很便利:“皇上時省耕斂,較耤田為勤。”西苑地步生產的食糧,也與先農壇耤田一樣,用于皇家祭奠:“西苑所出,躲恒裕倉,以供方澤、朝日、夕月、太廟、世廟、太社稷、帝社稷、禘佩、先蠶及先師孔子之祀。”如許看來,西苑田和先農壇耤田并無二致,可看作明代天子的第三塊耤田。
縣令提早一月開端準備
明代耕耤禮,固定在農歷的仲春(按陽歷算則為三月)舉辦,這時辰氣象回熱、地氣上升,正宜春耕。如朱元璋時:“以二月之月擇日致祭,躬耕藉田。”明成祖時“每歲二月上戊”致祭,二月即仲春,《明史》中其他天子“耕耤田”,也在仲春份。
但天子未必每年親臨先農壇,普通只在登極之初,行耕耤禮。好比,宣德元年仲春十一日“躬耕藉田,畢賜百官耆老宴”,成化元年仲春十七日、弘治元年仲春十三日、正德元年仲春十五日:“上祭先農之神,遂躬耕藉田。”這些都是新天子登極的年份。通俗年份,則由京師處所官府尹代祭。
耕耤禮的流程,固然時有微調,但年夜致以朱元璋時為模板。明朝時的沈榜,萬歷十八年(159舞蹈場地0年)任宛平知縣,他依據縣署中的檔案資料編成《宛署雜記》,此中具體記載了明代末年的耕耤禮。與《明史》《明實錄》等中心編輯的史乘分歧,《宛署雜記》是以處所官員的視角審閱這個儀式,兩相參照,更可窺其全貌。
儀式開端前的一個月(年夜約在春節之后),順天府就給下轄的宛平、年夜興兩縣行文,請求他們抓緊啟動預備任務。兩位縣令接就任務后,分頭在縣內提拔數十名年事較年夜、年高德劭的耆老,并將他們召集到順天府衙候氣堂之后的空位,由熟習耕耤禮的官員率領,停止數輪彩排。除了耆老,兩縣還要遴選“良平易近二百余人”,重要承當“氛圍組”的職責。
職員選好之后,兩縣還要布置運動場地。一是“搭蓋耕棚,方廣五十余步”,二是“土取羅細數次1對1教學,覆黃土其上”,也就是搭遮陽棚,并且平整耤田,等候天子的到來。三是預備耕牛和各式耕具。此中,耕牛需求十五頭,第一頭是天子御用的“正牛”,提早二十天就要購進(價錢八兩銀子);第二頭是“副牛”,為正牛的替補,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十三頭是“公卿耕牛”,提早十八天從別處借進,按日飼喂。犁具,有天子用的正、副金龍犁二具,描彩妝金,公卿用的紅犁十三具;鞭子,有御用的黃龍絨鞭二條,龍鞭匣二個,公卿用的紅線鞭十三條。此外如筐、繩、榔頭、鐵镢、鐵鋤等等紛歧而足。
朝廷一方的準備義務,重要落在教坊司和錦衣衛兩個部分身上。前者要事後提拔一批優人、小伶,屆時停止現場扮演;后者重要擔任安保,履行往復途中和典禮現場的捍衛義務。
如火如荼的春耕典禮
正日子到了,天子和公卿們搭車從午門魚貫而出,一路而南向九華里外的先農壇進發。嘉靖天子時,還專門制造“耕根車”,車身青色。由順天府尹在祭奠日的凌晨進呈,裝上典禮所需的耒耜(犁具)等,前導天子的玉輅而行。
這時的先農壇,八十支五色旗號頂風飄揚,五個彩亭熠熠生輝,黃羅銷金帳幔的犁亭閃著金光。場邊有正牛一頭,披著黃羅銷金牛褡背,公卿牛十三頭,也裝扮一新。
耤田四周,各路人馬也擺開了步地:錦衣衛的侍衛們,身穿飛魚紋的年夜紅蟒衣,戴烏紗帽,扎鸞帶,佩繡春刀,威武地履行保衛義務;教坊司的優人們,身著艷服,裝扮成風、云、雷、雨、地土等各路仙人;小伶們打扮成村落的漢子女人,搖著小鼓,唱起承平歌。宛平年夜興兩縣的縣平易近們,則手執擔勾掃帚之類的耕具,站立在耤田擺佈。
吉時離開,天子呈現在耤田里,只見他左手執黃龍絨鞭,右手扶金龍犁,旁邊有八人協助:兩名導駕官員在前牽牛、兩名白叟扶犁、兩名白叟執糞箕凈桶、兩名白叟護持在天子擺佈(稱為幫耜臣)。天子在這八人的蜂擁下,在耤田中走三個往返,為全國的春耕犁開了第一塊地盤。
之后,天子離場,登上看耕臺的御座,教學不雅看公卿們的耕田扮演。年夜臣們依照級此外高下,要完成的往復趟數也分歧,或許五趟,或許九趟:“三公五推,尚書、九卿九推。”明孝宗時的文淵閣年夜學士丘浚,聚會場地已經作為九卿之一,餐與加入了弘治元年仲春舉辦的躬耕耤田禮,他行的就是“九推禮”,并寫下《弘治初元春仲春十五日,皇上躬耕耤田,臣浚叨在九卿之列,預行九推禮感而有作》。官至吏部尚書的倪岳,也餐與加入了這個典禮,他有《弘治紀元戊申仲春十三日隨從親耕藉田》:“南郊晴旭晃鑾儀,天路無塵進輦遲。京兆青箱依耒耜,教坊花鼓應旗幟。”描述了皇帝車駕離開先農壇,順天府尹供獻的耕犁倚靠在青色的箱子旁,教坊司的花鼓聲和現場的旗幟一路動搖的排場。有興趣思的是,兩人餐與加入的是統一年的典禮,記下的詳細每日天期卻分歧,不知孰對孰錯。
犁田停止后,是收穫環節。順天府治中、通判、推官共五人上場,他們每人攜帶概況糊絹、內裝種子的五谷箱一個,排成一排,一邊進步,一邊播撒種子。緊接著,白叟們牽牛覆土,蓋住種子,“為耕種之狀”。
接上去,教坊司的小優百余名,身穿農人的服裝,捧五谷供獻,模仿收獲環節。至此,犁田、收穫、收獲的完全流程走了一遍。天子離開先農壇旁的齋宮,起首接收官員和蒼生們的慶祝;接著犒賞在場的耆老和農民,并宴請三品以上的官員。
宴罷,天子起駕回宮。一路上鑼鼓喧天,官員和蒼生們手持耕具,跟在天子的車駕后同業,達到午門才停上去。這時,天子會再次犒賞:耆老們每人布二匹、農民每人布一匹。至此,全部耕耤禮停止。
加上後期準備,全部耕耤禮要耗時一月,動用的職員和裝備很是之多,那它要花失落幾多銀子呢?《宛署雜記》的作者翻閱檔案,列出了一千字的用品清單,各色各樣算上去,僅由處所財務承當的,就有八十九兩多銀子。
清代因循明代舊制,仍然在先農壇舉辦耕耤禮。順治十一年“定歲二月亥日行耕耤禮”,乾隆七年“重定耕耤筵宴三章”。據統計,乾隆天子曾二十八次前去先農壇致祭,是歷代中國帝王器重農耕的一個縮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