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5日是二十四骨氣中的立夏,離別了奼紫嫣紅的春天,旺盛的炎天正朝我們闊步走來。它帶著性命茁壯生長的生氣和活氣,承載著人們對美妙生涯的希冀。
前人們對物候的變更極端敏感,鐘嶸在《詩品》中說:“氣之植物,物之動人,故搖擺性格,形諸舞詠”,活潑抽像地歸納綜合出天然物候變更給文人們帶來的心坎震動。面臨春往夏至的物候變更,詩人們寫下一首首優美的詩作,刻畫天然萬物、記錄日常生涯、抒發心坎情感,給我們留下了可貴的文學遺產。
櫻桃紅嫩荼蘼噴鼻
初夏時節,盡管春日里競相綻放的浩繁花草曾經凋零,但仍然有綻放于這一時辰的花草,那是獨屬于初夏的絢麗浪漫。
清代陳淏子在園藝名著《花鏡》中寫道:“荼蘼花有三種,年夜朵千瓣,色白而噴鼻,春盡始開”,點明了荼蘼花的特征和開花時光。荼蘼花從來有“春末最晚花”的稱號,它的怒放象征著春天的停止和盛夏的到來。宋代詩人王淇在《春暮游小園》中寫道:“一從梅粉褪殘妝,涂抹新紅上海棠。開到荼蘼花事了,絲絲天棘出莓墻。”這首詩寫出了梅花、海棠、荼蘼開花的先后順序,而百花凋殘之后,天棘(天門冬)抽枝散葉,挺出莓墻之上。從顏色上看,花朵的開落變更也組成了顏色上的由紅轉白而變綠。花事的變更代表著歲月的流逝,詩人感嘆韶華已逝的暗暗感傷情感也隱含此中。
芍藥也在春末夏初之際綻放。在中國傳統文明中,素有牡丹為花王而芍藥為花相的說法。因其花期相連,在園藝中牡丹和芍藥也經常被蒔植在一路,牡丹凋零之后芍藥接續開放,延伸了賞花時光。
文人們很是愛好芍藥,早在《詩經》中就有對芍藥的描述:“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鄭風·溱洧》)在此,芍藥是男女之間戀愛的信物。唐代詩人王貞白曾寫有《芍藥》一詩,詩云:“芍藥承春寵,何曾羨牡丹。麥秋能幾日,谷雨只微冷。妒態風頻起,嬌妝露欲殘。芙蓉浣紗伴,長恨隔波濤。”這首詩聚焦于芍藥花意象,既展示其嬌美動聽的姿勢,也暗含了對盛衰無常的沉思。詩中既有對霎時青春的贊嘆,也有對性命紀律的安然,終極升huawei一種跨越時空的惘然。
初夏時節,怒放的薔薇給這個世界帶來無盡的浪漫。除了最為有名的“水晶簾動輕風起,滿架薔薇一院噴鼻”之外,很多文人都在詩詞作品中留下了贊美薔薇的名句。
明代詩人顧璘寫有詩作《薔薇洞》:“百丈薔薇枝,圍繞成洞房。密葉翠帷重,秾花紅錦張。對著玉局棋,遣此朱夏長。噴鼻云落衣袂,一月留余芳。”這首詩以綺麗的想象和冶艷的筆觸,刻畫了一處由薔薇花枝環繞糾纏而成的深幽洞房,營建出一個殘暴而隱秘的夏季黑甜鄉。開篇“百丈”以夸張伎倆凸起薔薇枝條的綿長茂密,“圍繞”二字摹寫藤蔓交錯糾纏的動感,將慎密環繞糾纏在一路的薔薇花枝轉化為人工構建的“洞房”。“洞房”在此指幽邃的花房,而在中國文明里其往往指代新歡之室,這私密空間種聯想也為全詩奠基了瑰麗奧秘的基調。“密葉翠帷重,秾花紅錦張”一句將旺盛的枝葉比作層層垂落的翡翠帷幕,將艷麗的花朵比作展展的白色錦緞。此中“重”“秾”二字更是強化了空間的封鎖感和顏色的濃郁度,似乎營建出一處被薔薇花葉完整覆蓋的秘境。頸聯引進人物運動,詩人在白玉棋盤前棋戰,以消磨漫長的夏季。尾聯則以嗅覺收束全篇,薔薇的芬芳如云霞般附著衣衫,花噴鼻彌月不散。全詩以薔薇為前言,構建出一個既真正的又具有奧秘顏色的深奧空間,帶給人無盡的聯想。
除了怒放的繁花,初夏時節亦有新穎上市的生果,給人們帶來味覺上的享用。唐代詩人張祜寫有《櫻桃》一詩:“石榴未拆梅猶小,愛此山花四五株。斜日庭前風裊裊,碧油千片漏紅珠。”這首詩是描述櫻桃的名作。首句寫出石榴花苞未綻、梅子尚小的物候特征,且以“山花”來指代櫻桃,頗有一種于喧嘩販子中暢想山野之趣的意味。“碧油千片漏紅珠”極為逼真地刻畫出櫻桃葉片和果實的光彩、質感、形狀。品讀此句,面前似乎顯現出碧綠的櫻桃葉在陽光下閃耀,鮮紅的櫻桃果實柔嫩誘人的場景。
田間夏季稼穡忙
初夏時節稼穡忙碌,農夫們穿越于田間地頭辛苦勞作,田里的莊稼也正肆意發展。元代詩人白珽寫有五言律詩《余杭四月》,刻畫出四月杭州的村落風氣。詩云:“四月余杭道,一晴生意繁。朱櫻青豆酒,綠草白鵝村。水滿船頭滑,風輕袖影翻。幾家蠶事動,寂寂晝關門。”農歷四月的杭州,萬物茁壯生長,一派勃勃活力。櫻桃紅艷欲滴,青豆配著瓊漿,爽口惱人。村頭田間滿眼綠色,白鵝在青草綠水間遊玩。朱、青、綠、白,飽和度極高的色彩明麗惱人,構成了初夏時節漂亮的田園畫卷。最后一句將描述的重點轉向人們忙碌的休息。此時家家戶戶都忙著養蠶,為了避免外人沖犯,都緊閉門戶。“寂寂”兩個字寫出街道天井中的寧靜,反襯出屋內蠶事運動的忙碌。全詩不見人影,卻處處可見人的運動,寫出初個人空間夏時節人們的忙碌。
忙完蠶事,農人也沒有歇息的時光,由於還有很多任務在等著他們。宋代翁卷在名作《村落四月》中寫道:“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里雨如煙。村落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這首詩以清爽明快的作風刻畫出江南初夏時節漂亮的天然風景和農夫們忙碌的稼穡運動。“綠遍山原”中的“遍”字很是逼真地寫出初夏時分綠意的聲勢赫赫、展天蓋地,植物拔節發展,性命熱鬧蓊郁。“白滿川”描述水光映天的場景,此時正值梅旱季節,降水增多,河塘里的水質變年夜。“子規聲里雨如煙”以煙喻雨,浮現出梅旱季節煙霧浩渺、云煙飄揚的景象,子規的啼叫似在催更,也增加了無窮活力。后兩句描述農家四月稼穡忙碌的氣象。一個“才”一個“又”富有表示力,雖不言忙而忙意自現。
除了插秧,采菱也是夏季主要的稼穡運動。
陸游寫有《初夏懷故山》一詩,描述了本身對家鄉生涯的懷念。詩云:“鏡湖四月正清和,白塔紅橋小艇過。梅雨晴時插秧鼓,蘋風生處采菱歌。陷溺簿領吟哦少,淹泊蠻荒感歎多。誰謂吾廬六千里,眼中歷歷見漁蓑。”這首七律以鏡湖的初夏風景為佈景,將田園之樂與宦游之苦交錯對比,展示出詩人復雜的情感。“鏡湖四月正清和”點明時光地址,用“清和”一詞來描述此時舒服的天然周遭的狀況。“白塔紅橋小艇過”刻畫出一幅活動的畫卷,青色小艇穿過紅橋,與遠處的白塔交映成趣,好像南宋的院體小品繪畫。頷聯聚焦于稼穡運動,“梅雨晴時插秧鼓”從聽覺的角度寫鼓聲催更,郊野年夜地上一派忙碌氣象。“蘋風生處采菱歌”則從聽覺和觸覺的角度,描述風中傳來的采菱歌聲。這一句很是奇妙,并未正面描述男子于小艇上采菱的繁忙身影,而僅僅描述風中歡樂的歌聲,帶給讀者無盡的聯想。頸聯中詩人開端感嘆本身公事的忙碌,看似詩中在埋怨文書勞形,現實上也是“位卑未敢忘憂國”(《病起書懷》)的變相表達。
領略了江南年夜地初夏時稼穡的忙碌,讓我們將視角轉向華北年夜地。麥子熟時杏兒黃,布谷聲聲農夫忙。在華北地域,每當杏子成熟之際,也就意會議室出租味著麥子要迎來收割的季候。
白居易的《不雅刈麥》是描述夏日割麥的名作。詩中有言:“田家少閑月,蒲月人倍忙。夜來熏風起,小麥覆隴黃。婦姑荷簞食,幼稚攜壺漿,相隨餉田往,壯年在南岡。足蒸暑土頭土腦,背灼夏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季長。”本詩刻畫出麥收時節農人們的忙碌氣象。詩作開首交接佈景,點明是蒲月麥收的農忙季候。接著寫婦女帶著孩子往田里往,給正忙私密空間于割麥的青丁壯送飯送水。隨后描述農人在南崗的麥田垂頭哈腰、辛勞割麥的場景。他們腳下暑氣熏蒸,背上驕陽烘烤,曾經累得筋疲力盡,但他們似乎感到不到酷熱,而是愛護夏季白日變長,由於可以有更多時光干農活。農人們辛勞忙碌的場景被詩人無力地刻畫出來,讓人覺得農人生涯的艱苦和不易。
文人雅趣興徜徉
初夏時節,農夫們忙于田間稼穡小樹屋,而文人們則無須忙于稼穡,他們往往有更多的時光和精神來觀賞這美妙的初夏時間。文人們或約請老友棋戰暢聊,或于綠蔭天井唸書寫字,或走向山川之間肆意漫游,感觸感染夏季方才啟幕之際的歡欣酣暢。
蘇軾寫有詞作《阮郎回·初夏》,詞云:“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進弦。碧紗窗下水沈煙,棋聲驚晝眠。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然。玉盆纖手弄清泉,瓊珠碎卻圓。”這首詞描述了初夏時節的庭園生涯,展示出年夜天然的無限活力,全體作風清爽濃艷又富有生涯情味。窗外綠槐成蔭,榴樹枝條隨風舞動,蟬叫聲戛但是止,和風將初夏的清冷吹進屋內。綠色的窗紗下,沉水噴鼻的淡淡芬芳隨風而散。詞人正享用舒服的晝眠,忽被落棋之聲驚醒。雨后的荷葉隨風翻轉,石榴花色彩艷麗,仿佛躍動的火苗。漂亮的男子在清池畔用盆舀水遊玩,清亮的泉水濺起水花,就像是晶瑩的珍珠。全詞清爽高雅,表現出詞人心坎的澹泊閑適。
在蛙叫陣陣的夏夜,約請老友抵家中下棋、暢聊,也是人生一年夜樂事。南宋趙師秀的《約客》就描述了這一雅事。不外稍有遺憾的是,詩人約請的伴侶終極并沒有到來。
詩云:“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水池處處蛙。有約不來留宿半,閑敲棋子落燈花。”“黃梅”“雨”“水池”“處處蛙”,刻畫出江南梅旱季節蛙聲陣陣的夏夜風景。主人約客而主人終未到來,只能于桌前“閑敲”棋子,靜靜地看著閃耀的燈花。此時此刻,詩人多么盼望友人能風雨無阻、如期而至,和他一路棋戰暢聊。“敲棋”這一細節也包括了多重意蘊,此中有孤單苦悶,也有閑極無聊,或許也隱含著一些煩躁和掃興。
有的文人在美妙的初夏走出版房,走向園林和山川之間,觀賞漂亮的風景。南宋詩人戴復古寫有一首小詩《初夏游張園》,就描述了本身游覽園林的感觸感染。詩云:“乳鴨水池水淺深,熟梅氣象半晴陰。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這首詩作佈滿活力與動感。水池深深淺淺,水色斑駁多變。鴨子在池中歡樂遊玩,攪鬧著水池的安靜。滿樹熟透的梅子、枇杷從綠葉中探出頭來,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耀著金子一樣的光線。衝動的詩人帶著酒縱情游覽,飲罷東園飲西園,直到爛醉還不願停住腳步,連老天也仿佛受了沾染,一會兒晴,一會兒陰,似乎特地來增添初夏的這份喧嘩與熱烈。
李白也寫有詩作《夏季山中》,描述本身在山中漫游避暑的舒服。詩云:“懶搖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李白寬衣解帶,瀟灑地躺在山間樹林中。他把頭巾摘上去掛在旁邊的石壁上。松風從遠方吹來,親吻著李白的肌膚,帶來舒服的清冷。性命在這一刻似乎獲得了徹底的束縛,那些束縛人的禮制似乎也像李白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脫失落。他在這一刻回到了性命的原初狀況,在松風陣陣中覺得不受拘束適意,那是解脫禮制約束后回于性命本真的輕松瀟灑。
(作者為北京年夜學哲學系博士研討生)